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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和他“建造”的成都迪士尼席卷了所有短視頻平臺和社交媒體,網友們發(fā)現他、模仿他、戲謔他、深挖他北京批發(fā)市場網紅童裝分布、同情他,并且捧紅了他。
盡管諾米的出現猝不及防,連他自己都搞不懂為什么驟然間就變成了那個家喻戶曉的“涼山樸宰范”。但實際上,整個互聯網體系下的網紅文化正在發(fā)生銳變,諾米以及諾米吸引到的“抽象群眾”宛若一個巨大的吞噬細胞,不斷向外擴散、兼容和蔓延。
而《新說唱2024》的“流量體質”早在諾米走紅前就有端倪,節(jié)目組海選現場要求選手尿檢、豪氣贈予選手金條等新聞屢屢登上熱搜,引發(fā)網友熱議。這些年,GAI、楊和蘇、李佳隆等說唱歌手也都是通過這檔綜藝逐步走到圈層之外。足見這檔綜藝的造星能力。
所以對于年少就癡迷說唱、多年苦練RAP的諾米來說,能去參加《新說唱2024》無疑是對自己說唱能力的一次證明。在拿到《新說唱2024》邀請函的當天,諾米甚至專門發(fā)布了一條抖音記錄下自己的興奮,視頻里的他開心到手舞足蹈。
但滿懷憧憬的諾米連《新說唱2024》的大門都未能完全踏進,便慘遭導師謝帝的淘汰。謝帝在淘汰他時,不僅否定了他的說唱專業(yè)度,而且將他寫給爺爺的歌《阿普的思念》說成了“寫給奶奶的歌”。一氣之下的諾米決定發(fā)歌diss這個給自己的說唱事業(yè)澆了一盆冷水的人。
這首歌名為《謝天謝帝》。不同于其他臟話連篇的diss,《謝天謝帝》質樸得就像幼兒園罵戰(zhàn),副歌的歌詞直白到連續(xù)重復了兩遍,“謝帝網紅童裝尾貨批發(fā)一手貨源,謝帝,我要diss你”。MV的制作同樣極其簡陋,畫面全部取景于成都某居民小區(qū)。
起初,《謝天謝帝》并未大范圍破圈,只是謝帝的粉絲在用這首歌玩梗。說他那句“謝帝,謝帝,我要diss你”不像是在diss,而像是兒子在跟爸爸撒嬌,鬧著要去迪士尼玩。暗諷諾米是謝帝的兒子。還有一些成都當地的謝帝粉絲跑去《謝天謝帝》的MV取景地打卡,坐在居民小區(qū)的健身器械上模仿諾米、戲弄諾米。
但沒想到去打卡的人越來越多,抖音里的打卡視頻也越來越多。謝帝的粉絲、說唱愛好者、喜歡跟風的抖人無形之中助力了“謝帝,謝帝,我要diss你”這句歌詞的傳播,MV中的那個居民小區(qū)不知不覺間就變成了成都迪士尼的所在地。
“繼香港迪士尼、上海迪士尼后,中國第三座迪士尼坐落在了成都”、“成都有一億人,半億人都在迪士尼打卡”、“成都人有自己的迪士尼”......或許也得益于清明節(jié)假期,前去成都迪士尼的游客讓整件事上升到了文旅高度,該居民小區(qū)連夜成立了“成都迪士尼黨群服務中心”,設立了景點指示牌和圍欄,指派志愿者前去維持秩序、疏散人流。
至此,諾米diss謝帝不再局限于說唱圈的beef(泛指的是說唱歌手之間的恩怨或矛盾),而演變成一場徹頭徹尾的互聯網狂歡。
一方面,抽象文化很難被三言兩語簡單概括,沒有確切的詞性和定義,只能追溯到文化起源于2015年游戲直播的野蠻生長時期。
當時,李贛、孫笑川、藥水哥等游戲主播憑借低俗內容叱咤斗魚平臺,網友對于這些主播并不贊美和推崇,而是栽贓、嫁禍、詆毀和侮辱,進而引誘主播“爆梗”(說出不經思考、違背常理的話),達到群嘲主播的目的。這一過程和引發(fā)的群體現象被解釋為抽象文化,后又泛指一些娛樂至死行為。
另一方面,抽象文化與主流價值觀不相符:反邏輯、反嚴肅、反常規(guī)、反主流。因此,抽象文化熱熱鬧鬧了好幾年卻鮮少能有機會真正走到臺前示人,反倒是依托抽象文化衍生而來的“嗨粉”、“慘圈”等亞文化更為大眾所熟知。
或者說,抽象文化就是通過無邏輯、無意義的玩梗惡搞來解構主流審美和主流價值觀。名人跌落神壇、草根自我矮化和對網紅的人身攻擊都可以被理解成抽象文化的顯象,并且這些顯象產物容易為青少年群體推崇,在線上和線下同步蔓延。
“我要diss你”被引申為“我要迪斯尼”,居民小區(qū)的健身器械變身“迪士尼”的游樂設施,打卡者讓諾米從線上火到了線下。“楊冪的小諾米都長這么大了啊?”“我要躲在迪士尼ganggang你!”“蟹不肉m3,不要打擾爺爺奶奶睡覺m3”等爛(劃掉 熱梗,是網友對諾米這個人的抽象輸出。
而坐在健身器械上高呼“謝帝,謝帝,我要迪士尼”更是極易被復刻的行為動作。就像“我姓石”一樣,“我要迪士尼”形成了傳播極快的速食感,無意義但卻足夠有趣。這些內容經由短視頻的大數據算法,被推薦給了更多知情或不知情的網友,許多二次創(chuàng)作被不間斷地在互聯網上實時傳輸,“諾米”也變得愈發(fā)抽象。
除此之外,網友稱諾米是抽象圣體,還因為他的人生本身就一直在“爆梗”。當過廚師、賣過菠蘿、放過牛,最大的黑料是跟喜歡的女孩一起放牛的時候,把人家女孩的牛弄丟了。雖然沒什么文化,但是“因鬧三”(you know what im saying)不離口,每一句話的結尾必須加上一句“因鬧三”。曾經在街上被陌生人打過,每次有網友偶遇他,他都獨自一個人戴著耳機、背著書包,唯唯諾諾。
似乎諾米是為互聯網而生,但其實,卻是互聯網選擇了諾米。畢竟自始至終,諾米都從未刻意迎合過互聯網,他的走紅更像是被架構在了抽象文化發(fā)酵的基礎之上。更直白地說,諾米是網友的小玩具,大家不在乎他在這場狂歡里是否受到過傷害,只要自己得到快樂便夠了。
先是郭老師從你滴寒王、giao哥、朝陽怪鴿們等土味網紅中脫穎而出,填補了女性在土味江山的空白,創(chuàng)造出互聯網迄今為止最潮的話語媒介“郭語”。“耶斯莫拉”、“粗沒”、“迷hotel”等郭言郭語一度改變了青少年的語言習慣。
后又有“野性美”丁真,因文化程度低、吸煙、不會講普通話等特點被抽象為“一眼丁真”,網友為他二次創(chuàng)作的《I Got Smoke》《殺死那個江蘇丁真》影響了主流偶像的塑造。再有虎撲女神戰(zhàn)鷹,因“戰(zhàn)鷹戰(zhàn)鷹你幾歲?三歲啦!”“手持鱷魚的懲罰者,夾你夾你”等直播切片一舉成為虎撲直男眼里的“高圓圓平替”。
更為典型的是過年期間爆紅的聞會軍。一條無病呻吟的文案,一個平平無奇的自拍和一次寒潮的降臨,僅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,“聞家軍”就以排山倒海之勢占領了所有人的朋友圈。
起初沒有人認識聞會軍是誰,后來大家才知道,這是一個白天為了工作忍辱負重,下班以后灑脫得像個小丑,夜深人靜又極度emo的中年男人。但是他究竟為什么紅,依舊還是沒有人能回答得上來,或許只是因為他足夠抽象。
例如另一位抽象文化的代表人物完顏慧德。雖然自稱北大心理系畢業(yè),從事心理學研究和咨詢二十多年,但完顏慧德卻對專業(yè)的心理學知識一無所知。走紅原因在于她與郭老師一樣抽象,創(chuàng)造出了一門互聯網話語媒介——樓蘭語。
她在直播時脫口而出的iPhone手機(安分守己)、拱出去(滾出去)、笑擁了(笑暈了)、lonely問題(倫理問題)無一不是網絡流行詞,后來絕大部分網友去她的直播間付費咨詢心理問題,都只是為了看她在直播間自然“爆梗”。
歸根究底,無論是以上哪位網紅的走紅,都可以歸結為網友對抽象文化的訴求。大家厭倦了主流審美,用一個又一個不為傳統社會理解的抽象網紅躲避主流文化的“清剿”并實施反擊。
而如今,網友接二連三挖出諾米“清白”的身世背景,他所作的歌曲《阿普的思念》《枯木逢春》被涼山文旅、央視頻等主流媒體使用,成都迪士尼變?yōu)槌啥嫉奈穆庙椖俊!靶2恍θ耍Z米真男人”的口號四處響起,更多人開始祝賀諾米“走起來了”。
但只有見證了諾米走紅的網友明白,當諾米成為主流,諾米就不再是互聯網的主流。就如完顏慧德在紀錄片《生活閃亮時》播出后,口碑一夜反轉,網友紛紛向她道歉,但她的熱度也隨之一夜消失。網友失去了利用她造梗的意義,她便不再是網紅。
在崇尚不限制自我表達、反饋及時的語境下,抽象文化存在的創(chuàng)作空間、傳播形式讓“找樂子”這件事變得容易,低頻又重復率高的“樂子”帶領人們走進享樂主義的窠臼。也正是這一文化在影響著短視頻時代的網紅變遷。